作者简介：笑语，原名陈长莲，70年代生，广东南雄人，乡镇中学教师。喜爱读书，偶尔写字。作品发表于《劳动午报》《韶关日报》《韶风》《季风》《丹霞》等报刊，以散文写作居多。
笑语邻家三姐妹
我老家的邻居有三个女儿，大女儿叫大妹，二女儿叫二妹，三女儿叫三妹。她们都已出嫁了。
1
大妹初中毕业后就去了打工，经人介绍，嫁了户城里人家，老公是医生。刚进家门，公公就嘀咕，家里尽是些吃闲饭的。大妹明白，公公是嫌她没有一份正式的职业，和她的婆婆，他的嫂子一样。
大妹是奉子成婚，结婚后就没有上班，在家养胎，伺候两个老人，买菜做饭洗衣拖地，也不闲着。老人还是没有好脸色。验证了城里人不好相处的话。她就想，如果生个儿子，他们就会喜欢了。买房另住的嫂子对她说，如果你生的是女儿，你就和我当年一样，没有好日子过。
孩子生下来了，是个女孩。公公婆婆铁青着脸，甚至于还有怒气，半步也不进她的房间，更不伺候母女俩。听到孩子哭，婆婆就在门口骂，是不是死了？孩子哭也不管。大妹身体还很虚弱，躺在床上默默地流泪，谁叫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！
公公婆婆从不打理孙女，就像是邻家的孙女一样，孩子在客厅里尿了，屎了，婆婆就喊，你家女儿拉尿了，又拉屎了，臭哄哄，快点弄干净。在厨房忙碌的大妹就赶紧洗手去伺候女儿，拖干净屎尿。
有一天，公公指着厨房一个平时不用的电饭煲对大妹说，以后你用这个电饭煲，你煮你们三个人吃的，我们煮我们吃的，炒菜锅共用，我们先煮。公公婆婆把他们分开了。
冰箱也是共用的。那天大妹的老公说好不回家吃晚饭的，她和女儿刚吃完晚饭，他又回来了。家里没有肉，大妹见冰箱里有鸡蛋，就拿了两个鸡蛋煮了碗面给老公吃，想着明天买了鸡蛋放回去冰箱。第二天，老公刚去了上班，就听到婆婆在客厅里骂她偷了鸡蛋，说她是贼，叫你出去，叫你走，你又要赖在我家。乡下婆。婆婆赶她出门已不知有多少次了。她都忍着，为了孩子和老公。
她也向老公提出过去外面租房子住，或者住娘家。都被老公拒绝了。他说，两个七十多岁的老人，一个还中过风，走路都怕风吹倒，怎么放心他们？要走你一个人走。大妹想起：有一次婆婆上厕所，坐倒在厕所爬不起来。她看见了，把她扶了起来。
今年，婆婆又中风了，这次更严重，彻底瘫痪了，躺在床上要料理。婆婆的大女儿从国外回来了，说她的妈妈好好的，怎么就突然瘫痪了呢？她说一定是被大妹气得。大姑子住了下来，照料婆婆。大妹买菜做饭拖地照顾孩子。
婆婆躺下了。大姑子像主人一样，指桑骂槐，想让大妹走，说大妹不走就是想占她的父母的房子。
大妹再次对老公说起租房子的事，老公还是那句话，要走你一个人走。大妹终究没有走。
孩子上学了。家里又有大姑子。大妹想去外面做临工，不甘心就此做家庭主妇一辈子。老公说，你去做工了，谁做饭接送孩子？你一个月能挣多少？我发工资给你。
大妹没再提做工的事。大妹想，等孩子大一点再说吧。可是她知道，等孩子大了，自己也就老了，还能找到工作吗？
婆婆又住院了，医院。医院照顾婆婆。大妹接送孩子上学放学，做饭。老公上班，医院。
日子就这样过着。
2
二妹知道大妹结婚后所受的委屈，她决定不找城里人。她找了在农村长大的大明，学历和她一样，高中毕业。大明的父母刚在城里建了一处房子，一楼卖杂货，二楼住家。她想，都是农村出来的，他的父母应该不会嫌弃我是乡下的吧。
大明带她回城里的家去见父母。他的母亲一见二妹矮小的身材就反对，说大明个子矮小应该找个高大的，将来生的孩子才高大。大明说谁都不要，就要二妹。大明的母亲不死心，托人做媒，大明坚决不去见。母亲拗不过儿子，只得作罢。
结婚后，小夫妻继续去深圳打工。一直到二妹快要生了，二妹才回来婆家。
二妹生了个男孩，很高兴，全家人都很高兴。婆婆也每天杀鸡，煲汤，伺候母子俩。二妹沉浸在幸福中，觉得婆婆也是喜欢她的。
谁知，在二妹坐月子的某一天，婆婆突然闯进二妹房间，开口就骂，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，没事就去外面嚼石头，嫌我不好就滚出去，不要住在我这里！孩子被吓得哭了起来。二妹莫名其妙，不知道婆婆为什么骂她。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婆婆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。
原来有人告诉婆婆，二妹在生孩子前，在外面对人抱怨过婆婆偏心，只喜欢小儿子和小媳妇，不喜欢他们。
其实周围邻居谁不知道她的婆婆偏心眼？
二妹这才知道自己是不该对婆婆抱有幻想的。
孩子八个月断了奶。二妹的婆婆对二妹说，你跟大明去深圳打工吧，孩子我会带（照顾）。二妹看着怀里幼小的儿子，舍不得离开儿子，就说，我想在城里做工，这样可以天天见到儿子。婆婆说，你要是在城里做工，我就不做你的饭。二妹想，不做就不做，我自己做给自己吃。
她买了煤气灶、煤气桶等厨具，放在厨房的一个角落里。去了城里的造纸厂上班。等她晚上回来时，她的厨具不见了。她的婆婆把厨具扔到一楼廊檐下，说，要煮你到外面煮去，不要在我的厨房煮。
二妹把这一切告诉了大明，大明也没办法。他知道，从小到大，母亲都不喜欢他。公公也做不了主，只是叹气。
二妹噙着眼泪，背上儿子回了乡下的娘家。她的母亲帮她带着儿子，她在乡里的幼儿园找了一份阿姨的工作。
儿子还小，多病的母亲无法长久胜任带外甥的工作。休息不好，经常头晕。二妹只得辞工。
这时，大明告诉二妹，他的母亲愿意带孙子。有人告诉二妹，她的婆婆迫于四方邻里说他逼走媳妇孙子的舆论，才说她会带孩子的。
二妹想，如果这时赌气不要婆婆带孩子，她就会到处说是二妹不要她带孩子的。儿子已学会了走路，虽然还是放不下，但她得挣钱，将来在城里买一套房，有了房，儿子读一年级时就可以回来陪他。
二妹将儿子托给了婆婆，只身去了深圳。从此，电话两头，一头是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，一头是二妹悲喜交加的声音。
3
三妹大学毕业后，在广州一间小公司找了份会计助理的工作。一边工作一边读本科和考会计证。公司厨房有个阿姨，见三妹一表人才，又纯朴勤奋，经常吃饭都读着一本书。阿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，就找机会和三妹说话，一来二去，原来两人还是老乡呢。阿姨听说三妹还没有结婚，又没有男朋友，就说要给三妹介绍男朋友。三妹以为阿姨是开玩笑，没有放在心上。
一个周末，阿姨还真约她去相亲。对方叫刘烨，在一间公司任职，广州本地人。三妹想起大姐和二姐的婚姻，没有多想。介于阿姨的热情，三妹勉强跟阿姨去了相亲。没承想还挺投缘，也就互相留了电话。周末相约一起看电影，爬山，划船。都是互相喜欢的活动。三妹的底线是不和他谈婚论嫁，只做朋友。她告诉他，她不嫁城里人。他只是笑，既不同意也不反对。
三年过去，三妹函授本科毕业，会计证也快拿到了。刘烨向她求婚。三妹也舍不得刘烨，就说结婚可以，但不和他的父母住一起。他应允说过几年可以买房子另住。
刘烨是家里的小儿子，三十好几了，早已退休的父母总不见他带女朋友回家，就催他，他也不着急。
这次见他带了个标致的女孩回来，他们都很高兴，热情地招呼她。听说女孩本科毕业，在公司做会计，就更加满意了。这让三妹放下了心里的包袱。
婚事就定了下来。刘烨跟三妹回家见准岳父母。转了一趟又一趟车，才到家。刘烨看到了三妹家乡的山清水秀，也看到了偏僻落后，他只说环境挺美的，空气真好！
婚礼在广州举行。三妹的娘家只去了两个姐姐。父母坐车晕车，没有去。弟弟在北方上大学，也去不了。婚礼上，娘家显得冷清，势单力薄。三妹娘家不是没有亲戚，她家有大把亲戚，光堂兄堂姐就好几个，三大姑八大姨的就更多了，但三妹朴实本分的父母，没有想到要气场、阵势之类的事，只想到不要给亲家添麻烦。
结婚后，小两口过得和谐幸福。她在他的指导下，顺利地拿到了会计证，在附近一间公司找了一份会计的工作。
可自从三妹生孩子后，她的婆婆就总看她和孙子不顺眼。婆婆不做任何家务，也不照顾孩子，每天出去诵经念佛。她嫌孩子吵闹，嫌屋里人多，挤。孙子大一点，会看电视了，她又嫌孙子和她争电视看。孙子正看着“光头强”大笑。她一回来，就换台。孙子大哭。她骂吵死了。
她赶他们走，说她一个穷家女攀高枝了。在窄小的屋里婆媳遇见，她用臀部去撞她。她忍着泪。她抽泣着向爹娘诉苦，娘总劝她忍忍，不要和老人计较，日子会好起来的。
他们不是没有商量过去租房子，可是一算数，昂贵的房租，加上生活花销，将花去他们所有的薪水，还怎么存钱买房子？况且，孩子也需要公公照顾，请不起保姆，也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保姆。
广州的房价在蹭蹭蹭地往上涨，他们那点薪水，买商品房想都不敢想。只能排队等待政府的安居房。
孩子三岁那天，刘烨等不及下班回家，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告诉三妹，说房子排上号了，周末去看房。三妹听了，激动得问了刘烨三遍，这才放心。那天下班回家，三妹觉得，天空真蓝，树叶真绿，从前大街上烦人的喧嚣声也成了动听的合奏曲了。
大妹二妹三妹每次回娘家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，一身光鲜。邻居都夸她们有福气，都嫁到城里去了。她们的娘总是笑着答，托天的福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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